来源：岭鹏研究院 2025年10月10日
作者：陆铭（上海交通大学安泰经济与管理学院特聘教授，中国发展研究院执行院长）
文字稿根据陆铭教授在喜马拉雅app上发布的[岭鹏宏观与发展]音频整理
政策升维：九部门联合发文，生活服务业地位提至新高度
各位朋友，节日快乐。今天是国庆节，也是我们发布岭鹏指数九月份数据的日子，所以我录一段音和大家交流。过去这一个月，要说有什么热点，或者国家政策有什么引人关注的地方，我想没有其他任何一件事能超过我今天要讲的内容，因此我选择了这个话题。
原因是九月，商务部、国家发改委、教育部等九个部门联合发文，文件名为《关于扩大服务消费的若干政策措施》。应该说长期以来，生活服务业一直不太受重视。现在九部委联合发文，把生活性服务业的发展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至于生活服务业为何如此重要，我们在之前的语音节目、视频等场合已经讲过很多次。
一、消费新引擎：打造“商旅文体健”融合的试点城市
生活服务业的发展既有利于提高人民生活质量，也有利于创造大量就业岗位。尤其是在制造业连续十年出现就业负增长的情况下，生活服务业将创造大量就业机会。尤其对于教育水平不高的劳动力来说，这几乎是获取就业机会的主要渠道。此外，服务业具有劳动收入占比比较高的特点，在整个改善收入分配方面，可以缓解中国经济持续存在的资本在国民收入中占比偏高的现象。因此，这是一个牵一发而动全身，能够一个举措产生多种正面效果的政策措施。关于详细解释我就不多说了，接下来我们一起来学习文件，因为这份文件还是有很多信息的。
文件分为几个方面。第一个方面是培育服务消费促进平台。其中讲到要实施服务消费提质惠民行动。在讲到服务消费提质惠民行动时，提出要从加强政策支持、搭建平台载体、扩大对外开放、强化标准引领、优化消费环境等方面提出工作举措。特别是在第二点中提到，要开展消费新业态、新模式、新场景的试点城市建设，打造一批商旅文体健融合的消费新场景。
二、开放与创新：从线上IP联动到文博营收7亿的启示
第二个方面是丰富高品质服务供给。这里有几点信息值得关注：提出要扩大服务业高水平对外开放，推动互联网、文化等领域有序开放，扩大电信、医疗、教育等领域的开放试点。这里我特别指出，二十届三中全会也提到要加大服务业开放力度。三中全会提出要加快推进电信、互联网、教育、医疗、文化等领域的开放。这次文件再次强调推动互联网、文化等领域有序开放，并且放在比较靠前的位置。文件还提出，支持将更多服务消费领域纳入《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提供差异化服务供给。接下来又讲到文旅方面，提出支持有条件的地方以优质演艺、动漫、游戏、影视作品等线上流量带动线下场景创新。换句话说，未来就是让一些线上大IP结合线下，组织线下活动等，比如游乐园等。
今年八月份，小红书有一件事影响很大，而且我觉得这件事其实可以复制。事情发生在上海的复兴岛 —— 这座位于黄浦江中、与杨浦区相邻却相对独立的岛屿，平时客流量并不算高。小红书在这个岛上连续举办了很多天二次元狂欢节，流量非常大。类似这样的事情，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
第五个方面讲到，要延长热门文博场馆景区营业时间，支持文博场馆创新办展方式，其收益可按规定用于绩效激励。关于文博场馆创新，这两年上海做了一个模式，我估计接下来会得到推广。原来我们的公立博物馆通常是免费的，但最近这些年上海有一个创新，就是对于一些成本较高、也有市场需求，特别是与境外合作的一些展会，比如这两年关于英国国家美术馆馆藏精品大展，还有刚刚闭幕的埃及文物大展等，这些流量非常大，上博也以卖票的形式进行运营。
刚刚结束的埃及文物大展在闭幕时数据出来了，营收达到了惊人的7亿，其中三个亿是门票收入，超过四个亿是文创收入。接下来我相信这样的做法可能会有所推广。从激励机制角度来讲，就需要有所改变。这次文件明确讲到，类似这样的文博场馆创新办展形式，其收益可按规定用于绩效激励，根据工作成效合理核定绩效工资总量。
三、回应社会关切：大众体育、教培转型与“一老一小”供给短板
再接下来是支持各个地方举办大众体育赛事。比如前段时间很热的“苏超”，很快变成了“川超”、“湘超”，还有浙江搞的“浙BA”（浙江篮球业余联赛），我想这样的事情以后也会越来越多。在这件事上，我顺便回答一个问题：我们谈论中国的消费需求与服务消费需求时，不是说没有需求，而是我们在供给侧存在明显短板需要弥补。这也是我一直在讲的，在中国既要讲经济形势不好导致大家可能缺钱花，也要讲在中国存在有需求但没有供给、有钱没处花的问题。比如这次中部某省要举办类似“湘超”这样的体育比赛时，有些城市发现当地居然没有能够举行体育比赛的体育场馆，然后最近就在加强建设。这就典型属于不是没有需求，而是供给不足。
接下来就讲到教培了，很有意思。你看前些年我们打压教培，这次是明确提出要培育多元化教育和培训市场，规范发展文化艺术、科技、体育类非学科教育培训，完善许可条件，符合条件的线上线下非学科类培训机构可依法依规申请行政许可。换句话说，未来不是不搞教培，而是要依法合规进行教培。
接下来是关于养老，这里特别提出了长期护理保险制度的建设，还有加强养老护理、家政服务、长期照护等领域的从业人员培养培训，后面还讲了一些家政，我不详细念了。
讲完老人，接下来是小孩。文件提出，有条件的地方可以结合实际，对普惠托育机构给予场地支持和适当运营补助。支持有条件的幼儿园招收2至3岁幼儿，发展社区嵌入式托育、家庭托育点，还鼓励用人单位提供托育服务。讲到这里，我也稍微评论两句：当前部分大城市受少子化影响，幼儿园、小学出现‘招不满人’的情况，但一些大城市还在关学校。我借这个机会再次强烈呼吁，对于一些有人口增长潜力的大城市，在出现少子化时，不要去关学校，而应该更多放开外来人口子女随迁后的入学机会。再接下来是医疗和休闲度假。在这些领域要放宽市场准入，减少限制性措施，吸引更多外商投资、民营资本进入，增加优质服务供给。
四、激活消费时间：优化学生假期安排的战略考量
第三方面，文件讲到激发服务消费新增量，其中要吸引更多境外人员入境消费。在签证免签方面有很多更加放宽的举措，我不详细念了，这和国内关系不是那么大。再接下来我觉得值得注意的是提到了要拓展数字服务消费，鼓励电商平台创新线上线下融合的数字消费场景。
再接下来这条很关键：优化学生假期安排，完善配套政策。具体讲到在放假总天数和教学时间总量不变的情况下，鼓励有条件的地方结合气候条件、生产安排、职工带薪休假制度落实等因素，科学调整每学期的教学和放假时间，探索设置中小学春秋假，相应缩短寒暑假时间，增加旅游出行等服务消费时间。我觉得这点非常重要，因为服务业消费既需要“消费能力”，也需要“消费时间”。
我们的寒暑假设置多年不变，我觉得也应该调整了。原来在经济发展水平低、大家收入水平低的时候，设置寒暑假主要是考虑到夏天特别热、冬天特别冷，上学不方便。但现在这个时代到处都有空调，我甚至觉得应该在寒假暑假这些特别冷和特别热的时间让大家在学校上学，春秋气候比较好的时候，有更多时间让学生去旅游休闲度假。这样一来可以增加消费，二来在休闲文旅度假过程中，能够培养学生对祖国大好河山和文化的热爱，对吧？其实早已到了调整的时机，而且刚才文件里更针对的是中小学。我觉得接下来在大学里也要适当增加秋天和春天的度假时间，比如像五一和国庆节，针对学生、针对高校，为什么不可以延长一个礼拜呢？然后相应把寒暑假放假时间往后推就可以了。
五、金融新课题：怎样破解服务业企业的“抵押物”困境？
再接下来是第四点：加强财政金融支持。对符合条件的文化、旅游、养老、托育、体育等服务设施建设要给予支持。要引导社会资本加大对于服务消费相关领域的投资，支持金融机构扩大服务消费领域的信贷投放，加大对于服务消费领域经营主体的信贷投放力度。
我觉得在这方面，因为我们传统的金融体制在中国还是间接金融，银行比较依赖抵押物。所以对于银行业的发展，我觉得提出了更高要求。为什么贷款一定要有抵押物？服务业的发展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手段增加对服务业企业的贷款支持，比如投贷联动：若企业已获得市场投资，银行等金融机构只要掌握这一投资相关信息，就可与投资机构联动，为企业配套发放贷款。再比如大数据，现在很多平台都有大数据，可以观测到企业的一些流水。这样一来，就可以避免信息不充分、需要有抵押物来进行风险控制，这些都是比较旧的传统经营方式，对吧？
六、丈量新经济：服务业统计制度面临技术更新
最后讲到了第五点：健全统计监测制度。这方面我就不详细展开了，主要和统计方法有关。因为现在在服务业发展中，国家对于一些服务消费，特别是线上平台中那些不开发票的服务消费，到底有多大的经济拉动能力，其实我们也不太了解，所以这方面需要在技术上有所更新。
岭鹏指数回顾与行业动态
好的，今天讲到这儿。我接下来再给大家大概回顾一下刚刚过去的九月份岭鹏指数的表现。应该说总体表现有所回落。岭鹏总指数从八月份的53.4回落到了48.9，是有点回落，但也还算正常。应该说八月份是传统旺季，但相比去年，九月份的岭鹏指数的确有所回落。
第二是价格，价格相对好一点，前值是56.3，九月份是53.1。虽然有所回落，但从我们岭鹏指数过去六个月的表现来讲，已经是连续六个月同比上升，所以价格表现还算可以。相对来说表现比较差的是招工数量指数，从49下降到了42.7。
在长三角和珠三角的对比角度来讲，两者都有下滑，但最近倒有点奇怪：长三角的表现反超珠三角了。长三角从前值的54.5下降到了49.5，而珠三角前值是51，低于长三角。刚过去的九月，珠三角指数是49.1，也低于长三角。我们再观察，是不是长三角开始发力了，我们也不知道。
那么要跟大家做个广告：我们的岭鹏指数已完成四个重点行业的指数构建。大家可以看到，有些行业分化非常明显，有些行业相对较好，但有些行业的确在复杂形势之下，由于产业外迁等原因，导致岭鹏指数表现不太好。但由于时间有限，我就不多说了。大家如果对行业层面的指数有兴趣，可以在岭鹏产业与创新研究院的公众号下面找到联系方式，然后联系相关工作人员，好吗？好的，我们今天的岭鹏指数回顾和经济形势解读、政策解读就到这儿，下次再见。祝大家双节愉快，再见。
分行业制造业景气先行指数
注：以电子行业为例，详情见报告
